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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敏:我是元帅爹爹的平民女儿

发布时间:2010年11月17日 15:46 | 进入复兴论坛 | 来源:人民网

长期以来,多种病痛无情地折磨着朱敏。自脑血栓和股骨颈骨骨折后,她很少出门。前几年的时候,她还克服伤痛,到八宝山为亲爱的爹爹朱德及康克清妈妈扫墓。

   2006年是朱德元帅诞辰120周年纪念,尽管身体情况欠佳,朱敏表示还是会想办法参加纪念大会。

   走进北京市新街口外大街一幢普通住宅楼内,笔者一行两人很轻松便找到了朱敏的家。一进门厅,映入眼帘的是一尊朱德半身塑像,这尊塑像和军事博物馆及四川仪陇朱德元帅故居所安放的两尊塑像出自同一位雕塑家之手。塑像两旁还摆放了些绿叶盆景,刹时让人感受到几分有别于平常人家的肃穆庄重。

   让人印象非常深刻的是,客厅正面墙上正中悬挂着朱德标准像;展示柜中陈列有朱德、康克清与朱敏、刘铮的合影照片,及朱德与爱女朱敏的合影照;沙发后面墙上悬挂有几幅用玻璃镜框镶着的朱德亲自作的书法作品;墙角小桌上还摆着一个朱德、康克清合影镜框――很自然地,我们的话题从朱德元帅对女儿及女儿这个家庭的影响,谈到朱敏老师的身体及她所走过的路。

   与爹爹的“生离”“死别”都是她超越常人的生命之痛

   如果一个人每换一个环境便换一个名字,那么每个名字无疑是每段人生历程的见证;也能想像,频频换着名字的人势必有着不同一般的人生阅历。开国第一元帅朱德的独生女儿朱敏便是这样一个频频改名的不同寻常的人――在她出生后,爹爹朱德替她取的第一个名字,也就是她的乳名叫“四旬”;不到一岁时便离开母亲寄居姨妈家,那时的她曾改名“贺飞飞”;而爹爹曾照族中排辈给她取大名为“朱敏书”,来到延安爹爹身边后又被改做“朱敏”;赴苏联学习时,爹爹曾为她取化名为“赤英”。

   朱敏与爹爹共存的50年生活长河里,分离的时间远远多于团聚的日子。父母之爱,对于14岁以前的朱敏来说是一片空白。

   朱德与贺治华相识在上海,他们在德国哥廷根城奥古斯特大学学习社会科学时开始共同孕育一个小生命。尽管后来贺治华与朱德之间信仰已经相异,共同语言越来越少,贺治华的行为也深深刺痛朱德,但朱德还是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1926年,依照党组织的安排,朱德和贺治华离开德国,横渡波罗的海前往苏联。朱德进入莫斯科东方劳动大学求学,将已经临近预产期的贺治华安置在莫斯科郊外的一个农庄。

   当年4月,40岁的朱德喜得爱女,女儿的模样让他百看不厌。为纪念自己40岁得到这个女儿,朱德为爱女取乳名“四旬”。在这一年他迎来女儿的同时也迎来人生重大转折――为支持北伐战争,中共中央决定从国外抽调一批军事、政治工作人员回国参战。女儿没出世之前,朱德已接到国内通知,这是他自1992年赴德国留学后第一次执行中共中央的命令,第一次将自己的追求和理想付诸行动。但是,心爱的小四旬刚满月,无法忍受漫长路途的颠簸,朱德只好独身离别女儿,踏上回国的征程。谁知这一别竟是14个寒暑!

   次年夏天,小四旬的姨妈奉外婆之命从成都万里迢迢赶到中苏边境,从姐姐手中接过不到1岁正在患病的小四旬。在姨妈和外婆身边,小四旬慢慢长大了,并改名为贺飞飞。第一次认识爹爹是在成都街头的一幅悬赏“朱毛”人头像上,朱敏回忆说:“那天,外婆悄悄告诉我,那个‘朱’就是你的爹爹。”当时,朱敏的心口一热,突然非常想见到自己的爹爹。后来,已经熟悉了贺飞飞这个名字的她也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名字叫“朱敏”。她从外婆和姨妈那儿听来种种关于爹爹的传说,脑海中也不断地塑造爹爹的具体形象。

   1938年,周恩来和邓颖超通过多方打听,找到了时年12岁的朱敏。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笑容亲切的周恩来给少年朱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还记得,当周恩来第一眼看到自己时,非常惊讶地对邓颖超说:“这个孩子多像朱老总!”在周恩来提出想把朱敏送到延安与爹爹朱德团聚时,外婆一听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死活不肯放身体不好的外孙女走。于是,周恩来和邓颖超临走时拿走了一张朱敏的照片,带给朱德。朱敏还记得自己当时到成都照相馆照了一张穿学生装的半身照,照片只有一寸大。周恩来拿在手里,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说:“照片太小了,你爹爹要戴老花镜才能看清楚你的模样。”

   不安的气氛在家里越来越浓。一天早晨,外婆在被窝里,叫着外孙女的名字:“飞飞,外婆不能再留你了!”从外婆嘴里,朱敏第一次知道母亲已经离开人世的消息。邓颖超又一次秘密来到成都,接走了朱敏和她的表妹。

   那时,正好有一批共产党的医务人员从成都出发到延安去,表面维持“国共合作”局面的国民党不得不放行。朱敏与表妹也被编入这支医疗队中,当年11月,医疗队通过国民党封锁线,到达革命圣地延安。

   坐在马车上,朱敏还未来得及细细打量延安风情,远远便搜索起爹爹的身影来了。一个站在高高的土墩上的中年男人映入她的眼帘,他穿着八路军军装,腿上打着绑腿,直觉告诉朱敏,“这个人就是爹爹”。她顿时忘记了路途上曾为如何开口叫爹爹的苦恼,脱口而出:“爹爹……爹爹……”朱德也一眼认出了女儿,他跑过来,一把将女儿抱下马车。原来朱敏还想好了几句问候爹爹的话,可是在爹爹怀里她却只顾流泪,爹爹用大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可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出来,爹爹又抹……

   到了爹爹身边,朱敏亲身感受到外表平静内心炽热的爹爹一片舐犊情深。“原来以为爹爹忘记了我的模样,哪知他记得我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我的出生日,阳历是哪天,阴历是哪天,清清楚楚。我这时才觉得爹爹想我想得好苦。如果不是为了革命,为了抗日,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我的!”康克清见着朱敏也非常高兴,好像见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地兴奋,拉着朱敏的手问长问短,久久不肯松开。

   在爹爹随身带的笔记本里,朱敏看到他一直珍藏着自己刚出生不久在莫斯科郊外草地上的照片,由于年月已久和随身携带,照片已经发黄卷角。“那时,看着自己小时候的傻样直乐,还体会不到这张小照片寄托着爹爹多少思念”,多年以后,重新回忆这些往事时,朱敏对那张小照片的印象却日渐加深,因为那里有爹爹深沉的父爱。

   到延安的第3天,毛泽东到朱德的窑洞来串门。朱敏以前在国民党悬赏图上见到过毛泽东的画像,今天突然见到真的毛泽东,便好奇地高声叫出:“爹爹,毛泽东来了,毛泽东来了……”毛泽东拍拍她的头说:“才来就给爹爹当通讯员了,不简单!”朱敏抬头看着毛泽东,觉得和悬赏图上有一点差别,那就是眼前的毛泽东嘴下边有颗黑痣,便天真地问:“你真的是毛泽东吗?”这下把毛主席给问乐了,他笑呵呵地反问:“难道还有假的毛泽东?”毛泽东走后,朱德郑重地对女儿说:“虽然我比毛伯伯大8岁,但为了表示尊敬,你以后要叫他毛伯伯。”

   在延安,和爹爹去参加舞会是朱敏的乐事,她喜欢听留声机里放出的世界名曲,也非常高兴能在舞会上看到许多领导人。有时,为了让忙于工作的爹爹放松一下,朱敏还受康克清妈妈的“指使”,拉爹爹去参加舞会,借口便是“毛泽东伯伯也来跳舞了”。这样的借口屡试不爽,后来朱敏才明白,爹爹敬重毛泽东伯伯,就算是自己不跳,到场也能为他助兴。“爹爹跳舞时一脸平静,脚步一丝不苟,目光注视前方”,朱敏笑言,曾有外国作家形容爹爹跳舞好比一辆坦克,平稳扎实,勇往直前,和他的为人一样。而毛泽东跳舞的舞姿也不算好,舞步特别简单,但他很会开玩笑,常把舞伴逗得走错了舞步。领导人中,周恩来的舞跳得最棒,他的华尔兹无人能比,整场旋转可以不停歇。

   可是,尽管与爹爹的团聚来之不易,但在延安与爹爹一起过了第一个春节后,朱敏又一次面临与爹爹分别。那天中午吃完饭后,朱德没有去开会,他盘腿坐在炕上,用慈爱的目光默默看着女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书递了过来。朱敏接过一看,是介绍苏联国际儿童院简况的,心里很纳闷:爹爹让我看这个干什么呢?看着女儿一头雾水的“憨相”,朱德不禁笑了起来,他问朱敏:“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和你一样,当八路军!”朱敏的人生理想脱口而出。朱德又笑了,他问:“打完仗以后,还要干什么?”这个问题朱敏可从来没有想过。于是,朱德告诉女儿,打完仗后要建设新中国,需要大量的有知识有文化的专业人才。而且,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朱敏,她将和毛泽东的女儿娇娇去苏联学习,并给她定了规矩:“20岁以前不许谈恋爱,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你的体质差,容易生病,要想法把身体锻炼得强壮些。”窑洞里一时陷入沉寂,朱敏只听见爹爹沉重的呼吸声,她知道这是爹爹长征过雪山时落下的支气管炎后遗症……望着爹爹期望的眼睛,尽管不愿意,朱敏还是默默地点点头。

   启程这天,朱德和康克清、毛泽东和江青都到延安机场送孩子,一同去莫斯科的还有王一飞的儿子王继飞和罗亦农的儿子罗西北。看着爹爹和康克清妈妈一趟一趟上下飞机为孩子们送行李,朱敏心里的失落感觉稍微平息,接着生平第一次坐飞机的兴奋取代了离愁,她和其他几个孩子东摸摸西看看,都顾不上看大人在干什么了。只是,当感到飞机起飞的时候,朱敏赶紧回头寻找爹爹,只见爹爹和其他几个大人站在跑道边上,很快便成了黄土丘陵上的几个小黑点。不由自主地,两行热泪无声地滑出朱敏的眼眶,越想控制自己,眼泪却越是流个不停……

   多年后,朱敏回忆起那次离别,说:“我深切地记得飞机在延安机场起飞时,我看见机翼下那一个个渐渐变成小黑点的亲人,我的心都缩了起来,他们好像会永远地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以后无论我是跌倒还是站立,我再也够不着他们的手,让他们牵我一把。这一天,我品尝了更加惆怅甚至带有恐惧的离别滋味。”

   两枚跨越50多年的纪念章见证她隐姓埋名的集中营岁月

   1941年1月30日,朱敏告别团聚才1个多月的爹爹,赴苏联学习。当时,为了进国际儿童院学习时便于分班,朱德将时年已14岁半的朱敏缩小了两岁,填报12岁。到莫斯科后,朱敏使用爹爹特意为她取的化名“赤英”,一是为了以防万一,不会暴露身份,二是“赤”和“朱”都是红色的意思,红色英雄,这也是爹爹对女儿的希望。谁也料想不到,“赤英”这个名字曾经登载在苏联伊万诺沃第一国际儿童院的花名册上,也曾经登载在德国东普鲁士纳粹集中营的囚徒名单中。

   尽管莫斯科是自己的出生之地,初来乍到的朱敏依然水土不服,先是气管炎,后又引出小时候落下的哮喘,整夜咳个不停。为了让朱敏身体康复,6月21日儿童院将她送到位于苏联南方的白俄罗斯明斯克的少先队夏令营疗养。仅仅一夜之间,德军突然入侵苏联,刚刚脱离中国战火的朱敏,又陷入了更大的战乱之中。正在疗养院的朱敏和其他20个来自各国的孩子沦为德国法西斯的小囚徒。

   在当地囚禁两年后,1943年,朱敏和另外5个年满14周岁的小姐妹被德军押上闷罐火车,被送往德国境内的集中营。德军像驱赶牲口一样把囚徒们拼命往闷罐车里塞,直到一个贴一个,一点不能挪动身体,才拉上大门。不到一天,车厢里就臭不可闻,有人开始呻呤,有人开始哭泣。两天后,朱敏发烧了,但如果让德国鬼子知道了就活不成了,他们准会把朱敏扔下闷罐车。迷迷糊糊中,朱敏感觉有人在往自己嘴里喂水,她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是一个苏联红军。他对朱敏说:“你一定要活下去,哪怕像牲口一样,也要活下去,活下去就是胜利!你还要回到你的祖国,你的爹妈还在那里等着你!”

   进入集中营前,每个人都要换掉身上所有的衣服,没收携带的物品。朱敏有一支爹爹送的派克金笔,笔帽上还刻有“朱德”的名字。因为德国人不认识汉字,看见是支派克金笔便没收了。眼睁睁地看着德国人拿走爹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件纪念品,朱敏心里难过极了,她突然想起缝在口袋里的一枚列宁纪念章,那是在国际儿童院一次联欢会上,一个同学送给她的。为了保存这枚精致的纪念章,朱敏出人意料地将它含进嘴里,压在舌头底下。这个小动作足以给她带来灭顶之灾,万幸的是她居然躲过了德军的严格检查。

   在集中营里,朱敏整天面对的就是吃发霉的黑面包,和其他小囚犯一起做苦役,还时不时挨打。亲眼目睹了法西斯屠杀手无寸铁的犹太人,她的心一次一次被人间惨景所强烈震撼。保护自己的最重要手段便是对自己的真实身份讳莫如深,在集中营朱敏从不说一句和中国八路军有关的话。因此,几年集中营生活过去,朱敏没有说过一句中国话,而与其他人又语言不通,长期的沉默使她几乎丧失了语言功能,直到现在说话还是不行。由于在集中营中长期营养不良,朱敏的头发脱落了许多,发育停留在儿童阶段,1厘米也没有长高过。

   现在,朱敏的脖子上可以看到一道长3厘米的疤痕,这是集中营在她身体上留下的“永久纪念”。在集中营里,朱敏患了颈部淋巴结核,因为得不到治疗,结核块溃疡,脓血糊满了衣领,变硬的衣领又不断摩擦结核块,加剧了溃疡。德国看守发现朱敏的脖子肿胀,就带她到集中营的医务室治疗。在那个德国医生眼里,这些囚徒也许只是和小鸡、小猫等类似的生命。他压住朱敏的头,没有消毒,没有麻醉,在她的溃疡处一剪刀割下去,活生生把脓血硬挤了出来。犹如酷刑的治疗结束后,朱敏脖子上的溃疡面积更大了,还时常受高烧的折磨。

   朱敏家里珍藏有这么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主人公是3个稚气未脱、身着连衣裙的小女孩,她们胸口上都别着一块小牌子;和分站两旁的女孩明显异于中国人的面容相比,站在当中的女孩则有着一张典型中国人的脸,她紧紧拥着两旁的伙伴。每当看到这张老照片,朱敏都会百感交集,因为这张小照片记录着德国法西斯残忍本性,站在中间的中国女孩便是朱敏。

   1944年1月30日中午,朱敏和几个小伙伴正在放风,一个德国看守拿着照相机走了过来,面容和善地表示要替朱敏她们照相。几个小女陔被看守表面的和善骗过了,她们在镜头前露出真诚的笑容。突然,德国看守脸色一变,把相机放在地上,说姑娘们是在嘲笑他,举起鞭子便向朱敏她们狠狠抽了下去,也将瞬间的美好抽得粉碎,留下的只有屈辱和仇恨。几天后,这个德国人把洗好的照片送给朱敏她们,他一边夸姑娘们可爱,一边摩娑着手中的皮鞭。这次,朱敏她们谁也不敢说话,满心只有恐惧。

   在集中营,朱敏和伙伴们如同是德国法西斯厨案上待宰割的羔羊。即使这样,朱敏与伙伴们还巧妙地与德国法西斯“作战”。战争进行到1944年,反攻中的苏联红军势如破竹,德国法西斯节节败退,也更加疯狂地需要枪炮弹药。集中营的工厂变成了军需工厂,朱敏和伙伴们也在工厂里劳动。听说子弹受潮会失效,变成哑弹,但工厂里绝对找不到水,朱敏和伙伴们想出一个妙招――往子弹盒里吐口水。只要监工不注意,她们便拼命吐口水,下工时口干舌燥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但大家咧开干裂的嘴,会意地笑着。

   随着1945年新年钟声的敲响,集中营里已开始听得见时断时续的枪炮声,朱敏她们天天盼望苏联红军快一点打过来,救她们脱离苦海。有几次,枪炮声好像就在集中营附近炸响,可又渐渐远去了,大家紧绷的神经快要被扯断了。

   1月30日清晨,朱敏和难友们发现集中营所有的大门都敞开着,四周宁静得有些可怕。一会儿,她们意识到德国人逃跑了,苦难结束了。朱敏和难友们紧紧地拥抱起来,激动得流出眼泪。人群中突然有人想起德军的仓库,于是人流迅速朝仓库涌去。朱敏和小伙伴们在人流中被推来搡去,根本无法靠近仓库。混乱中,一个硬东西把朱敏绊了一个跟头,她爬起来一看,是个油纸包,里面竟然是一块足足有5磅重的黄油。朱敏和伙伴几乎要乐疯了,她们抱起黄油,赶紧挤出人群。

   由于害怕德国人回来加害,朱敏和小伙伴商量往东边的苏联方向跑。好几个月里,她们几乎是在战火中过着流浪的生活,白天不停地奔跑,夜晚就露宿在野外。可是,在波兰的一个小镇,半夜一颗炮弹袭来,受惊的人们四处逃跑,正发着高烧、昏昏沉沉的朱敏与小伙伴跑散了。天亮时,一个曾为德军做俄语翻译的苏联男人发现了长着东方面孔的朱敏,他把朱敏当作与苏联红军谈条件的人质带到家中。几天后,朱敏被送到了苏联难民收容站。

   在收容站,朱敏被安排在厨房干活。出于本能的自保,她仍然不敢明言自己的身世,对苏联红军的问询,也只是和对法西斯宪兵讲的一样:名叫赤英,爹爹是中国的老中医,送我来苏联疗养,从苏联南方抓到这里。直到几个月后,收容站新来的新政委的出现结束了朱敏孤苦漂流异国的命运。新政委一直格外留心这个中国女孩,几次盘问朱敏的身世都没有得到真实答案。以后的一段日子,他经常与朱敏交谈,告诉她战争的情况,苏联的情况,中国的情况。说起中国,朱敏顿时热泪盈眶。政委的开导和解释,终于消除了朱敏的戒备,她告诉政委:我是中国八路军总司令朱德的女儿。政委非常惊愕,他连连惊叫:“天啦!这样重要身份的孩子居然没有被德国鬼子发觉,活着走出集中营,简直是个奇迹!是个奇迹!你知道吗,因为你活着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德国佬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去追悔啊!”

   从政委那里,朱敏得知苏联最高统帅部正在寻找自己,并下令“解放一个城市,寻找一个城市”。不久,斯大林的一道急令飞往波兰境内:立即护送朱德将军的女儿到莫斯科。1946年1月30日,朱敏乘坐战后第一列从波兰开往莫斯科的国际列车,抵达莫斯科火车站。远在国内的朱德得知了女儿的音讯,很快寄来家信。辗转收到离别4年后爹爹的第一封来信,朱敏哭了,尤其是爹爹在信中解释在苏联卫国战争中没有打搅苏联政府,所以没有及时找到女儿的下落,让女儿受了许多苦,希望女儿原谅……信看完后,信纸也湿透了。

   1995年是世界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50周年的纪念日。俄罗斯政府也在这个纪念日,向当年参加苏联卫国战争的老战士颁发了由总统叶利钦亲笔签名的纪念奖章,以奖励那些在二战时期做出贡献的英雄们。中国有18人被授予纪念奖章,其中15枚是颁发给东北抗日联军在苏联境内和苏联军队一道作战的中国战士。还有3枚,一枚授予当年国际儿童院女生队长李特特(李富春、蔡畅之女),她在苏联4年卫国战争时期,曾获得过“马克希姆机关枪手”的证书;另一枚授予中国在苏联的战地记者;再一枚授予朱敏,表彰她在卫国战争时期不畏强暴,严守身世,顽强地在集中营活了下来,最终回到莫斯科的动人事迹。

   如今,在朱敏的书桌上,和这枚代表着光荣的纪念奖章放在一起的是那枚已经陈旧的列宁纪念章。这两枚纪念章来到朱敏身边的时间相隔了50多年,但一前一后共同记载着她那段难忘的集中营岁月。

   


 

责编:王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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