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
从琐碎的生活中抽象具有普遍意义的人
“当善良、敦厚、直率、单纯离我们越来越远,当我们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功利,越来越沉重,因此也就越来越不是原来的自己的时候,舟舟简直就是一面镜子。”
——《舟舟的世界》编导阐述
“一切生命都具有尊严。”——《舟舟的世界》开篇题记
1997年的一天,在湖北省交响乐团的排练厅,我第一次看到舟舟。混杂在一群正常人中,他显得很特别。一名被惯常性地称作“弱智”的人在听到乐曲时的表现尤其让我震撼。七个多月的持续观察和拍摄,透过琐碎的生活,我试图进入舟舟的世界。那个世界里充满了跳动的音符和旋律,简单、明快、温暖。我甚至觉得,舟舟的世界其实是我们真正想拥有的世界。
又经过了五个多月的制作,《舟舟的世界》问世。经过我的剪辑和编排,舟舟从生活背景中抽离了出来,成为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生命个体。
在作品的开篇,我醒目地打出一行字幕:一切生命都具有尊严。每次拍摄舟舟指挥,哪怕舟舟只是躲在幕布后面,我都要求镜头给出舟舟近景或者特写,除了一些突出主体的前景,背景几乎略去。这是一种对生命个体的尊重,甚或是一种赞美和讴歌。这个生命,也许有一些常人看去的残缺,却也具有了常人不具备的天赋和体验。有时,我会疑惑,被称为“弱智”的舟舟和自认为正常的我们,究竟谁的世界更完整,更精彩,更纯粹?正常人的世界,是不是反倒缺少了舟舟世界中的那份激情,那份张扬,那份温暖?
拍摄舟舟,我体会到了非常独特的东西,一种非常自我的激情的值得尊重的带有理想主义色彩的东西。通过舟舟的生活的表象,我把我的思想、情感和体验表达了出来。这些思想、情感和体验最终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可。因此,《舟舟的世界》在1998年获得了多项大奖,持续引起人们的关注。舟舟,也因此开始了命运的逆转,开始了他的传奇般的生活。
对于纪录片创作者,片子播出之后的情形无法把控,有些变化和创作者本人并没有太大关系。创作者能掌握的,是自己对选题的理解、开掘和表现。
从舟舟开始,我的创作兴趣就不在于编织人物命运的故事因果,更不是要对某个概念进行具像阐释,而是呈现普遍意义的作为生命个体的心灵世界。因此,我把智障的舟舟当作正常“人”; 把动物的英当作反射的“人”;把幼儿园的儿童当作浓缩的“人”;——透过一个个普通的意象,传达背后的复合信息。
从激情的舟舟,孤独异样的英和白,到五味俱全的幼儿园,我要表达的东西好像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多义,但内涵越来越丰富、容量越来越大。它是复杂的、复合的、混沌的;是非常个人的,也是非常普遍的。
从这个意义上讲,纪录片不是生活的简单复制。通过纪录片,创作者的目的在于隐喻思想,寄寓情感,传达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