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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纪录片真的没有观众?
我一直认为,在国内,无论是理论界,还是“创作界”,我们对纪录片发展趋势的了解、研究和预测是远远不够的。
在国外,纪录片在一些主流的电视媒体(如BBC-2等),早已经占据了晚上9点的黄金时段。前几年,在英国出现的系列性纪录片《警察》和“肥皂剧式”的纪录片《大饭店》播出后频频出现的高收视率,表明纪录片在西方电视媒体中已经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
英国的4频道也是纪录片的主播频道,我们大家所熟悉的英国独立制片人爱格兰德一直在为4频道制作纪录片,他在南美拍摄的系列纪录影片《巴卡:热带雨林中的人》、在云南丽江拍摄的《云之南》、以及他在上海拍摄的一系列纪录片一直在不断地征服着世界观众。其中,在丽江拍摄的《云之南》(Beyond The Clouds,摄于92—93年,共有7集,每集60分钟)以故事片式的手法,记录了丽江普通人家的普通的故事。凡是看过这部纪录片的人无不为之倾倒,无不为丽江所感动。许多人西方人竟然不相信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美好的地方,更不相信片中的故事是真实的。
1994年我在德国参加一个电影节时,通过一个德国朋友找到了这套长达7个小时的英文版的《云之南》,仔细拜读后,我怀着崇敬的心情来到了丽江,找到了片中的那个唐医生。后来,爱格兰德与唐医生接下了很深的友谊,丽江地震后没几天,爱格兰德就专程来到了丽江,看望他的被拍摄对像。以后,我通过唐找到了其他几个主要人物,我确信他们拍摄的故事有97%以上是真实的。有趣的是,在北京的一次纪录片会议上,我遇到了一个懂中文的法国老太太,她居然在许多正式场合“揭露”这部片子在拍摄方法上的虚假,甚至说那些故事也全是导演出来的,因为她说她真的不相信在中国会又如此美丽的地方和如此感人的故事。我问老太太,您去过丽江了吗?她说“没有”。这不扯了!我告诉她,“我们云南真的有很多这样的故事,建议她去一趟。”
的确,这部片子不仅在艺术上,而且在商业上也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它先后在1994年获得了英国电影学会格列逊大奖,获得了英国广播记者行业公会最佳纪录片奖,英国皇家电视学会年度教育类最佳成人教育奖,美国The Peabody奖,1995年又获得了英国独立制片人大奖中的最佳纪录片和最佳最全面作品奖,1995年度英国影视艺术大奖(BAFTA)中的最佳摄影奖。后来又获得美国电视艾美奖。等等。
包括中国台湾在内,全世界有八十多个国家和地区购买了它的播映权,有台湾人为他做过统计,爱格兰德所获得的最低利润是他投资回报的200倍。另外,一部纪录片,变成了一次完全免费的义务宣传,它为丽江、为云南、也为中国对外宣传所带来的影响和利益则是无法用金钱来估量的。包括挪威国王和王后在内,全世界有成千上万的人寻着《云之南》的故事来到了丽江,认识了丽江,也认识了中国。
后来,爱格兰德又在上海拍摄了一部纪录片,聪明的上海人为爱格兰德提供了第一流的拍摄条件。现在爱格兰德的时间表排相当满,因为全世界有很多地方要请他去拍摄纪录片。
在国内,也不乏成功的经验。1999年底,北京电视台推出了电视系列纪录片《我们的留学生活——在日本的日子》,事先并没有多少宣传炒作,但播出后很快出现了北京近年来纪录片少有的轰动效应。这部由留日学生利用业余时间,历时四年,自筹资金拍摄的纪录片深深打动了观众,创下了北京电视台纪录片的高收视率。
有趣的是,《最后的马帮》在云南省内播出后,也出现了一系列值得思考的现象。片中的一些主要人物,如女赶马工嘎达娜,片子播出不久,便在昆明、六库等地,在不同的地方都被路人发现并追逐,一时间在当地成为了名人。她家里会突然出现许多包括记者和普通人在内的一批又一批的造访者。后来,我再次见到嘎达娜时,她给我讲了一个因为这部纪录片,在她家里发生了一个更为有趣的故事。我希望我能尽快把发生在嘎达娜家的故事告诉给观众。当然,我也希望我能够继续拍下去,把那只最后的国营马帮解散以后,那些普通赶马工的故事告诉给观众。
《最后的马帮》在昆明某媒体第二挡黄金时间播出的收视率竟然超过了在同期播放的电视剧。第一天22:42分播出,收视率为:5.96%,第二天相同时间的收视率为6.91%,第三天上升到9.03 %,到播出的第四天就达到了14.9%。一部纪录片的收视率居然达到甚至超过了前后两周同期电视剧的收视率水平。我以为这并不是一个偶然的现象。
另外,《最后的马帮》在对昆明地区网民的收视调查上也高达40%以上;在2000年举行的第18届电视金鹰奖评选中,《最后的马帮》居然以144,965票,在由专家推选出的38部纪录片中位居第八名,结果出人意外,令人吃惊。毫无疑问,像《最后的马帮》这类讲故事的纪录片,观众完全可以接受。我相信,所有观众,无论男女老幼,都愿意听,愿意看一个真实的故事。前提是“它”真的是一个故事,一个具有意义的故事。
电视媒体,怎样处理纪录片与观众的关系问题,并不是纪录片制作人自己能够运作和处理的,关键在于我们的媒体有没有观众意识,或是需不需要具有观众意识的问题。纪录片一直被认为是非大众的少数文化精英的东西。但国内外许许多多成功的范例已经表明,普通大众同样需要纪录片。现在是我们重新的审视纪录片的社会功能的时候了。
纪录片不是没有观众,现在所缺乏的一方面是我们没有制作出真正能够满足观众的纪录片;另一方面,我们也还没有培养出一批像欧洲那样的纪录片观众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