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
“孩子世界影射中国的所有问题”
东方早报:为什么把幼儿园的孩子作为主题?
张以庆:我记得于丹说过的那句话特别好,大意是说孩子、动物、残疾人是最能打动人心的,是我们能碰到的最柔软的事物。实际上《幼儿园》并不是拍的孩子的问题,你说呢?
东方早报:看到三个孩子摆凳子、穿衣服、穿鞋,个性不同的孩子解决问题的方式也不同,这也影射了你片头出现的“或许是我们的孩子,或许是我们自己”?
张以庆:没错,你看那么点儿小事,对孩子来讲就是天大的事,何况还有其他解决不了的问题,比如他心情不好,比如他想家了,比如孩子之间有冲突,比如他不想吃这顿饭。这些诸多问题就是给成年人看的,这是现实问题,不是教育问题,其实我观察到孩子世界影射出中国的所有问题。
东方早报:在《舟舟的世界》、《英和白》之后,你拍了《幼儿园》,从特殊群体到普通群体,是刻意改变还是随性而为?
张以庆:前两个确实是特殊群体,是全世界唯一的,再也找不到第二例。但其实我在影片中始终概括的是一种东西,不是讲某一个人和熊猫的感情,也不是说弱智人怎么生活,更不是说小孩子在幼儿园里怎样。实际上,我说的都是健康的成年人,我拿片子里的人物做面镜子,让每个人都来看看他们内心深处遇到的问题。三个片子其实是一回事,只是题材不同。
东方早报:幼儿园是怎么进入你的题材选择的?
张以庆:很多人看我拍了《舟舟的世界》、《英和白》,就觉得张以庆很幸运,总是用猎奇的题材找到普遍的认同感,后来我就说,那就来一个普通的、谁都可以拍的。普通的题材照样可以拍出很出彩的东西,我强调的是片子背后的问题。《幼儿园》太习以为常了,它连悚然性和新闻点都没有,要把特别熟悉的东西陌生化,把陌生的东西深刻化,这一难度特别大。
东方早报:什么时候感觉压力最大?
张以庆:你想想看,5000多个镜头,从拍的第一天到片子出来后一直压力很大!甚至后来还有。
东方早报:获奖以后呢?
张以庆:当然现在没有,但是拍过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对我自身,不能说是伤害,也可以说是一种深深的折磨。因为在拍摄过程中,有一些东西是我自己原来都没有看到过的,会在某种程度上颠覆我原来的认知,当你开掘时,甚至会触碰一些生活定律。你到了一个环境,沉淀了14个月,一直在那个角落里寻找真实。真实就那么好得来吗?真实不是这样的,真实是你长期的等待,甚至用生命去换来的!
东方早报:那么多的孩子,大量的素材,怎么发现并锁定你想要的那几个人物?
张以庆:先进去三个月,熟悉情况。有的孩子跟着跟着就没戏了,也有刚开始有意思的,到后来就找不到那个人了。这些孩子不停地在变化,有的到后来几乎格式化了,当然有几个从头到尾都有戏。这个得沉下来,慢慢去筛选,我们是天天带着机器潜伏在他们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