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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上摩天岭(上)

《甲午》幕后 央视网 2015年08月14日 16:52 A-A+ 二维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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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洪超 (报社编辑 海军研究会会员)   

2005年10月1日至7日的长假中,我特意从200公里外的农村老家提前匆匆赶回威海,目的是想挤一天时间去看看“摩天岭”,那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强烈的念头。这时候,我到威海不到3个月。

这一年的7月12日,我离开一个又脏又热的内陆大城市来到威海,希望从此呼吸新鲜的空气,看到蓝天,更心有安处,那是一个纠结了我一个多月的抉择。此前10几年中,从小学到高中课本,从大学图书馆到毕业后有能力每周去一次的特价书店,尤其是在毕业就业后在繁华闹市的济南洪家楼广场南和槐荫区南辛庄一带老居民区的蜗居中,我狼吞虎咽地读完了包括甲午在内的数百本书,其中以明史居多,对于清史,则因为对那根“脏长而肯定妨碍万事”的辫子的厌恶,则没有太过兴趣,但唯一的例外是——甲午。

“甲午”强化成为我内心深处的一个结,摩天岭更是这个结的具体化身,它之于我,甚至比刘公岛还更有吸引力——刘公岛是战败之地,只会让人沉重,摩天岭却虽败犹荣,这里打死了一个大家伙——起码有让人回肠荡气的一点点理由,没有照片,只有那些文字,但我甚至能想象它“故垒萧萧风折草”的孤拔和荒凉,毕竟是“摩天岭”么!

当时,我只有这样一个想象中的影像,根本不知道摩天岭的具体所在,也不知道它离我有多远。看地图,发现它离一个叫“岭后”的村子很近,以为就在村北头。提前赶回威海的当天晚上,我邀请一个安徽籍的同事朋友一起去,次日上午9点多要出发时,他改变主意了,我独自出发。

大体知道环翠区西北山路的小商品批发市场有发往郊区的客车,就去打听。拦住一辆车,打听“走不走摩天岭?”司机惊奇地看了我一眼,说了一个车号。我也没有再仔细问,就找到车,在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了。

客车总算发出,一路上悠悠慢跑,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很快就10点了,还不到摩天岭。我有点发慌,忍不住问了好几遍“师傅,摩天岭还有多时间?”他最后都不愿意搭理了,卖票的女子接过了话头“到了就告诉你了”。

窗外的路牌村名一个个晃过,大约快10点半的时候,一块蓝底白字的“岭后村”路牌从车窗一晃而过,车停了下来。卖票的女子对我说,“这就是,你下车到村里去打听打听吧,没有车直接上摩天岭!”只有我一个人下车,走进村里,村内几乎看不到人。深秋中午的太阳格外明亮,秋蝉的叫声听起来沙哑干燥,从村东走到村西,总算遇到一40多岁的村民。

打听摩天岭怎么走,他先问我去干什么,我说就是想去看看,“喜欢”。他又反问我“就你自己?”我说是,他愣了一愣,转身指着一条较宽的村路,“往北走,就在北面!”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我道一声谢,匆匆往北赶。这是一条向北蜿蜒、崎岖升高的黄土路,我以为路尽头最高处就是摩天岭,因为从地图上看起来就不远。实际上我错了,最关键的错误是,这时候,我的包里没有带一点食物、一滴水,只有一部新买三个月的卡片数码相机、一个本子、一支笔。

路面坑洼不平,有凹湿的土窝,也有圆溜隆起的石头,很像我老家的田间野道。路边,芨芨草细长的叶子已经有点发紫,一丛丛的狗尾草也是白绿相间,小谷穗一样的“尾巴”在风中摇晃。地里还有尚未收获的地瓜,在秋日的阳光直射下,幽碧的蔓子看起来有点打蔫。想到就要见到“摩天岭”,心中腾起一丝丝的惊喜,脚步也轻快起来。

高洪超带领摄制组寻找炮台遗址

高洪超带领摄制组寻找炮台遗址

这段路大约一华里,几乎是小跑着,我奔到了这条路的北顶部,竟看到一大片平整有垄的田地,地里是稀疏不齐的麦苗。环顾周遭,竟找不到一点点跟想象中的摩天岭有神似的地方,唯一有点古风的是一棵松树,一枝斜挑有点苍劲,枝干却并不粗。再往北看,还有连绵的山峰,山势更高,从山脚到山顶全是茂密的树林,看起来也更远。

正在纳闷,西边山路上来了一个戴草帽的老年农民,天热加上劳作,老人畅着怀,看起来也有点疲惫。一打听,老人用手指了指北面的连绵山峰,疲惫地说了一句,“最高的那就是!”然后转身就走了。

这可怎么办,还能退回去么?我一咬牙,“往前走!”

过了这个高耩,地势越来越低。越往前走,路越窄,草越密,树越高,高远的摩天岭看不到了。几乎是估摸着方向往前走,路尽头处,几棵高大抱粗的梧桐树下,出现了两排灰墙红瓦房,看起来很新,铁栅栏门都紧关着。院子里几只大型犬汪汪狂叫,野外深沟,少见生人,这几条狗的警惕性特别高,它们奋力扑向铁门,发出咣咣的扑撞声。一直不见有人出来制止,我感到害怕,转身折回,从西边一条小路往下,赶快钻进了一道山沟。后来我打听到这道深沟名字叫老虎窝。

小路很陡峭,揪着路边的茅草、灌木,俯下身,一步一步下到沟底,一道小溪拦住了去路。水不深,找到一个较窄的地方,我纵身跳了过去。沟底自成小气候,枯枝败叶常年堆积,养料水分充足,说不出名的草恣肆茂长,足有一人高,而且跟南坡的秋色不一样,还是一片青绿茂盛。草密潮湿,根本没有路,担心有蛇,我跳回小溪南岸,折了一根灌木棒子,返回北岸,打倒一片又一片茂草,一步一步往前挪。

穿过沟底的这片茂草,爬上沟北坡,进入一片低矮的柞木林子,隐隐约约看到摩天岭就在西北方向。避开枝杈交错的柞木枝,矮下身子,左躲右闪,在林间朝着摩天岭方向前进。好不容易穿越柞木林,又遇到了一大片茂密厚实的衰草,草根跟河边的蒲草一样宽厚,根本看不到路。

再也无力抡动棒子,不得已折回,向东穿过那片柞木林,找到一块收获过的梯田。这里没有茅草,没有密树,那种敞亮的感觉真好。又热又累,加上出汗,一屁股坐在黄土地上,大口地喘气。休息一会,又饥又渴的感觉上来了。

矗立在丛林中没有任何指示标记的摩天岭炮台文物保护碑

矗立在丛林中没有任何指示标记的摩天岭炮台文物保护碑

能再进林子了,向东看,地势较高,我决定改向东走。爬上几块梯田,发现地里有成堆的花生蔓子。小时候曾在收过的田里“攔长果”,也就是寻找遗落的花生。按照经验判断,这里人迹罕至,肯定也有遗落的花生。果然,未经平整的沙土中,或全露,或露出一半,经过太阳暴晒的花生泛着白色,很容易找到。

半埋田里的带壳花生上受日晒,下受地湿,吃起来很有咬头。一边找一边吃,也顾不上有沙子,只觉得格外香甜。翻找成堆的花生蔓子,也有个头较少的花生留在上面,可能是主人没看在眼里。几堆花生蔓子,边翻边吃,肚子明显好受许多,也觉得有点力气了,时间已近两点。抓紧时间继续向东穿插,终于在山脊上找到一条向北上山的小路,山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两栋红瓦小平房。

还没有走到平房,看到路边坐着一个抽烟的黄头发男青年,向他打听摩天岭怎么走,他只是摇头,然后默默抽烟。继续往北走,路过两栋红瓦平房时,再次传来狗叫声,不过全是拴着的小型宠物犬,没有院子,屋门紧锁,本来想喝碗水的希望落空了。

手里的棒子成了安全的凭籍,也成了上山的拐杖。往北走不远,小路钻进了一片松林,松树都很高大,树径很粗,林内空气清爽,但寂静的有点让人害怕。心里正嘀咕,路到了尽头,一条西南——东北方向的新路横在面前,路中间的茅草足有腰深,可见少有人走。

去摩天岭到底该往哪里走?我决定先往东北方向走,但越走地势越低,草越来越高,越来越密,路却越来越窄。路一边是石壁土墙,一边是陡峭的山坡,两侧都长着高大的松树,海风劲吹,松涛阵阵,呼呼啸风不时卷过头顶只见一长溜的天空。

握紧手中的棒子,再也不敢往前走了。折回头,改往西北走,地势越来越高,草也越来越矮,路也越来越宽,路面覆盖着白沙,很好看。若在平时,我一定会脱掉鞋子,光脚在这细软的沙子中走一走,但此时,四周静寂,只有茂密墨绿的松树向四周铺展,再加上阵阵涛声,我竟胆怯起来。硬着头皮,走了大约150米,在白沙路北边的一个水坑边,我决定止步回撤。因为那种空寂辽旷的感觉,足以听到自己的心跳,而听得越清楚,心就跳得越快,就越害怕。

其实,此处离我期盼已久的摩天岭只有大约200米。而这里,也是我6年后循海埠东夼、巩军左营遗址、大莲子顶一线,从西路进山,穿行林间,再次独自寻找摩天岭途中的“蓦然开阔处”!

不能向南走老路,也不敢再向东北,我硬着头皮改向东南寻找出路。循一条林间小径,再次穿越那片松林,行不50米,眼前豁然开阔,看到了东方起伏的梯田、红瓦的村落,还有一条较宽的山路,它蜿蜒在梯田、果园之间,远处山坡上还有零散着落着几栋黑瓦房,隐约传来几声鸡叫,这一切让我的心倍感亲切,内心深处的不安完全消失。

没有找到摩天岭,空着肚子、又饥又渴的罪也没有白遭。也就是这一次,循着这条崎岖向东的山路,我没有打听任何人,凭着内心深处的直觉,从山路半途向东北爬上了层层迭垒的梯田,在野草凄凄、一片荒凉的秋后山坡地上,鬼差神使,竟找到了杨枫岭炮台。

因为有个陈万清率军在这里浴血奋战,还刀砍了劝他逃走的侄子,杨枫岭炮台之于我是有印象的。此次邂逅,既因于杨枫岭盘踞山顶、与众不同的奇怪外形和敦重气势,更有冥冥中的宿命。彼时,秋日的太阳已经西斜,鱼鳞状的流云高缀晴空,西天一片红白墨交集的晚霞,我从遗址南侧的“拐子腿”爬上炮台顶面时,凉爽宜人的秋风扑面而来,一块石岛红材质的标志碑在半人高的茅草中若隐若现。拨开茅草,快步向前,“杨枫岭炮台”五个大字闯目而来,那一瞬间的感觉幽远却又切近,仿佛是他乡遇故交。

杨枫岭炮台,是甲午之于我最初的地理印记和心灵对话。站在台顶上,扶着那块石碑,环视周遭,陌生却又熟悉。秋日的田野萧瑟空寂,看不到一个人。东南视野中那些远远的村庄、高楼、白墙蓝顶的厂房,我也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但是我知道它们肯定和甲午有关。西边烟树隐隐的高山之中,藏着我要寻找的摩天岭。

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我找不到任何与“炮台”有关的痕迹,唯一入心的是它下宽上收、向东膨凸的弧形台体,人工痕迹明显。沿着台脚,在那块很大的花生地里,我第一次步测了杨枫岭炮台的弧面外周.当年的笔记本记下了以下数据,这是甲午之于我最初的具象:

杨枫岭炮台   215步圆周椭圆形,高大约3米

47步 左侧面

38步右侧面(略低)

在杨枫岭炮台,昔日那些关于甲午的书本知识未能变成鲜活的地理实体。

担心赶不上回去的城际公交,我仓促离去。离开时,我回望这个见证甲午沧桑伤心处,只见西边即将落山的太阳照在炮台顶面,摇曳秋风中的荒草茎叶泛着白光,炮台的影子落在东面的花生地上,很长很长。我突然感到有些惆怅——难道就此匆匆结束?难道甲午就是这样简单?

此后六年,为了谋生而奔波的我,曾两次从杨枫岭炮台东面很近的公路经过,更是无数次地从他以南的环海路上经过,但身在公交车或别人的车上,人在旅途,身不由己,心更在现实的莽莽中奔波,有心无暇,只能一瞥而过,直到2011年3月22日下午,已是6年之后。

6年后,当我回想这一次贸然而迫切、狼狈却执着、饥渴却又虔诚的摩天岭寻访之行,我才知道自己是未做任何准备就步入了威海城郊面积最大的无人区。一路上的有惊无险,无缘摩天岭却遇杨枫岭的花暗柳明,一定是那些游荡于此间丛山荒野的不屈灵魂,在长时间注视我之后的安排。

其实,那也是他们坚守百年的默默期待。

(本文有两部分,请继续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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