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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的一切也许只是一个“缘”字,按佛家来讲,“缘”是因果的一种。无论是来生缘还是今生的果。曾经看过有趣的一种统计,讲在茫茫人海中,朋友相遇的概率是2亿分之一,而若是成为夫妻,那概率则是50亿分之一。我不知道这种概率是怎样计算出来的。但我们应该感谢,这种计算让我们更珍惜身边的朋友,身边的亲人。那是因为是上帝将几十亿分之一的概率给我们,这种概率比一个人中500万的机会还要小。我们只要珍惜,才不会错过。
孙曾田,是出生在蒙古的汉人。1993年,他在黑龙江塔河县一个叫做十八站乡的地方,遇到了67岁的孟金福。孟金福是这个鄂伦春族聚居地的老猎人,也是中国境内鄂伦春族最后一个萨满。萨满是鄂伦春族人心中神与人之间沟通的使者,鄂伦春的先人信奉萨满教,自然万物都是神灵。在当时,鄂伦春人已大都数定居在定居点的村子里,包括孟金福的母亲和儿子。只有孟金福和他的夫人丁桂琴坚持上山去定居。这自然成了孙曾田最后的对象之一。
孙曾田在那里前后呆了半年,他的摄影机跟着孟金福进山狩猎,看他祈祷,跟着他去找猎,制作白桦船,与孟金福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用镜头纪录了一切,镜头中那个固执、安静而又落寞的老人,如同一个挥之不去的背影,深深地被观众记住。
也许孙曾田也没想到,他制作的纪录片《最后的山神》,在之后的日子里给孙曾田带来了很多荣誉,很多人见到如今中央电视台导演孙曾田的时候,还是必定要提起十多年前的这部纪录片《最后的山神》。
2003年,中央电视台一个栏目要求孙曾田到十八站乡回访,“这注定将是一次滋味复杂的回访。”孙曾田看到的一切,只能印证一个事实——再不会有孟金福一样的猎人和萨满了。
在回访之前3年,孙曾田已经从电话中得知,《最后的山神》主人公,孟金福去世了。《最后的山神》中一句解说词说:在过去的千百年岁月中,萨满鼓声曾不时地回荡在兴安岭的山林之中,今天,恐怕是最后一次响起了。一语成谶。
十年过去,这里的变化似乎并不十分明显。只是即将到来的鄂伦春族定居50周年大庆,使村子里弥漫了欢庆的气氛。各家的木栅栏和房屋都被修葺一新,刷上了蓝色的油漆。
孙曾田直接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孟金福的家。院子里只有一小块地方种了些蔬菜,其余部分杂乱无章地堆放着破旧杂物,与左邻右舍干净整洁、井井有条的院落相比,显示出了这户人家的凋敝、萧条。孟金福爽朗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但是迎接我们的,只有他六十出头的老伴丁桂琴。当她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全身透出无法遮掩的落寞气息。十年的风霜在她脸上刻划得非常明显。
听丁桂琴讲,孟金福的病来得很突然。1994年,他独自到呼玛河上游的森林去打猎。一天,在打着一只鸭子后,突然,他的半边身子不能动了。颇有生存经验的孟金福镇定下来,烤熟鸭子吃掉,而后爬进桦皮船顺流而下。飘了两三天之后,他终于被同胞救起。送进医院后一个月才出院。但从此,他只能在河边打鱼,再也无法进山打猎了。
对于习惯了大森林,习惯了敬拜山神,习惯了与自然赐予的一切和谐相处的孟金福老人来讲,他无法再返回他热爱的大自然中,而不得不去极力去适应新的生活方式,适应砖瓦房和络绎不绝的游客好奇的参观。也许这些是因为《最后的山神》而来游玩的。但对于他来讲,他的失落、伤感可想而知。想必那时他很清楚,山神已经走了,他们已经失去了山神的护佑。
郭宝林和葛小华夫妇是定居后出生长大的第一代鄂伦春人,受过学校教育,有固定工作。桦树皮手工艺品是鄂伦春族和鄂温克族的传统手艺,初夏时节,桦树灌浆水分充足,村民们就剥下成年光洁、树身无枝桠段的树皮,制作成碗、盆、盒、桶、篓等,用于当时山上的生产生活。现在用不着了,就当作一种民俗的纪念品出售给远道而来的游客们。
河滩上支着很多帐篷。郭宝林正在招呼游客们骑马。这两匹马是全村仅剩的两匹猎马,属于矮种马,在山上奔走非常迅速,曾经是多少年鄂伦春猎人们必不可少的。但是,现在猎物越来越少,打猎的人也越来越少,猎马闲置起来,渐渐全被卖掉了。
孙曾田注意到河边有一棵刻着山神像的大树。这是风情园的一个旅游项目——敬拜山神。在风情园员工的带领下,人们好奇地围过来,嘻嘻哈哈地看着这个对他们来讲非常陌生的山神像。他们的眼神和孟金福小儿子当年的眼神非常相似。
郭宝林现在也偶尔拜拜山神,他希望山神能保佑他们生意兴隆。《最后的山神》终于走了,所有的一切只能留在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