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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纪录片导演是电视界的贵族,因为门槛实在是高。文字、音乐、影像功力缺一不可,一个优秀的纪录片导演,就是一个小型电视台,可以把所有的工种一个肩膀挑。
拍纪录片
每一个气口都恰到好处
李成才1990年转业到秦皇岛电视台时,中国纪录片刚刚起步。他拍摄了自己的第一部纪录片《捏面人的姑娘》,并于1993年获得上海国际纪录片银奖。
1997年6月,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首次推出90分钟的纪录片《第一步》,那是同类片子时长一般是30分钟,据说是观众能接受的最佳长度。但这一次,90分钟一气呵成的《第一步》却引起了极大的反响。这样一个很容易专题化的片子,舒缓、从容、充满了温情,让观众不知不觉中进入情境,融入真诚的述说之中。片子的音乐尤其令人印象深刻。有了音乐的巧妙应用,整部片子像芜湖铁画,节奏清晰,张弛有度,善于留白,每一个气口都恰到好处。
《第一步》的导演正是李成才。说起片中音乐,殊不知李成才是不折不扣的音乐发烧友。在还租房子住的年头里,他就花巨资买了专业音响。在台里和同事一起编片子时,他也经常成为大家免费的音乐指导。上世纪90年代的纪录片,常见的情况是音乐与解说两张皮,而很难形成独立的语言体系,李成才片中的音乐却常常成为须臾不可或缺的元素,或明亮,或哀婉,或感伤,或激昂,或娓娓道来,与全片的文字和画面相得益彰。
1998年的一个深夜,在军博地下室机房,一个个未来的著名导演,夜复一夜熬得两眼通红,唯一的休息就是站起来转两圈,挖苦一下一起熬夜的同事,当时大家正在编辑《20年20人》,随着天色渐明,片子进入尾声,明天应该可以交付初审了。作为《20年20人》总导演,李成才也和同事们一起熬夜,第二天还要看导演们的初编,他自己还承担了《吴敬琏》和《王石》两集片子的拍摄和编辑,这部片子后来也成为可圈可点的经典之作,他也由此成为吴敬琏和王石的挚友。很多人从李成才的《20年20人—王石》才开始了解王石,因为李成才非常善于用细节塑造人物。
李成才最广为人知的几部代表作虽然由细节建构而起,却都主题宏大。看似讲述人文历史,实则是关注当下社会。他说,“以小见大”这个词在我最早接触纪录片的时候很喜欢,后来就对它发怵,因为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要能够把小的东西做到一个微观式的解构,然后代表一些东西,但是微观就是微观,无数次的叠加才能够得出宏观的东西。
从主观出发,用客观表达;从理性出发,用感性表达,回归到更高的理性。李成才的选题,普遍有着庄重性和重大性,能够承担和表达一个国家很重要的某一方面。而他的片子不会停留在描述,一定会把观众引向思考。正因为如此,他的片子有着持久的生命力。
阅读等身
他颠覆了电视无法深刻的论调
李成才在北京金融街的办公室铺满了各色各样的书,随手一翻,书里满是批注便笺。挨着书桌席地而坐,躁动的心立刻沉静下来。在著作等身之前,他首先做到的是阅读等身。
他认为,纪录片是理性的产物,适合知识分子去表达。他特别喜欢傅雷说的,知识分子是林中的鸟,风雨欲来,鸟第一个感受到,有责任把这种信息尽早告诉其他动物。知识分子也应该是最敏锐的。
“中国经历了那么多变迁,历史那么磅礴,今天处于如此重要的转型期,却充满焦虑和彷徨。”纪录片在李成才心目中是以影像来表达人文思考的最高形态,承载了他对社会的看法以及一个“知识分子的担当”。
有一种普遍的观点,电视是无法深刻的,像许多书籍那样。再深入的思考也需要深入浅出,以小见大。似乎文字可以产生苏格拉底,电视却只属于白居易。李成才颠覆了这一观点。
42岁拍《大国崛起》,45岁拍《华尔街》,48岁拍《货币》,纪录片是李成才自我思考的释放方式:“中国最大的事情就是社会转型,我希望能用自己的方式,参与进来。假若中国在用财富的标准来评价自己是否强大,那就需要尊重这套财富原则,改善相应的财富土壤,除非我们变一个衡量标准。”
在一次和大学生的交流中,李成才说:纪录片就是一个工具,就是我觉得表达我对这个社会的思考,然后我选择了这个工具。面对表达的这种工具可以有很多种,比如说你可以用画笔,你可以用音符,你可以用文字,你可以用摄像机,你可以用照相机,你可以用雕塑刻刀,因为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你又不是超人,你就去选择一个合适的工具就可以了,我觉得纪录片这个工具适合我。
一部好的纪录片同样会万人空巷。2010年4月,America: The Story of US《美国:我们的故事》在美国的历史频道首映。这部12集的史诗纪录片,收视率超过了绝大部分美国虚构电视剧。它把阿凡达式的视觉效果和好莱坞式的表演技巧引入纪录片,令人目瞪口呆。在本片中出现了非常多的美国名人对历史事件进行点评,美国总统奥巴马为此片做了宣传片。
李成才说,美国的南北战争,死亡67万,诞生了无数优秀作品来记录,举世皆知;同时期中国爆发了太平天国战争,死亡七千万到一亿两千万,连中国人都有很多漠然不知的。“避免悲剧的做法就是反复提及。”
拍大国崛起
带着中国的疑问
在全世界寻找方法
历史的中国,现实的中国,都存在许多问题,带着中国的疑问,在世界范围寻找方法,就是李成才创作许多纪录大片的初衷。
2004年12月29日,李成才进入《大国崛起》剧组。他的任务是拍摄美国。在他看来,美国是一个特别值得阅读的国家。在着手创作之前,他先做了解构工作,并给自己列出了长长的书单,当开机拍摄的时候,他已经称得上是美国专家。两集纪录片后面,是一份沉甸甸的书单。从阅读到创作,伴随着深入的洞察与思考。
在《大国崛起》美国篇的创作中,李成才说:“我们可以找到很多的原因来解释美国的崛起,我的观点是美国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在法律上充分地尊重了发明者和创造者的权益,我认为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也就是不管在《大国崛起》还是《华尔街》还是《货币》里,都涉及到这一内容的原因。在《华尔街》当中就已经很具体地解释了美国国家的崛起和金融之间的关系,在创作这部影片的过程中,我们没有加入到批判华尔街的社会情绪中,采取不批评、不指责、不奚落、不凌驾的语境,用温和的语言表达了明确的态度,也就是一个国家的崛起不会离开金融的支撑。”
他强调,“爱与恨,是需要能力的,否则就只是激情和热情。进入知识社会,再凭借这些是远远不够的了。为了提升爱与恨的质量,也要去亲历现场,否则看都没看过,就谈不上看懂多少了。恨,粗糙的恨,都是质量不高的精神活动”。(记者 潘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