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扎溪卡的微笑》副导演蒋浩创作手记

       选定了人物，人物故事的铺陈则需要在变化中展开。

      牧民的故事少了些都市人的琳琅满目，他们没有耕作条件、也无需上班，无需为子女的教育奔忙、为存款的数字拼搏，常常坐看日升云起、享受清风皓月，腹饥则食、体困则眠，日子过得极为闲漫。唯一能让他们专注的事则在于信仰，打卦、拜佛是不可或缺的功课，小到一次出门，大到生养病死，活佛、智者的箴言都能让他们找到精神上的支撑，坚定自己的决心。多吉也只是一名普通的藏民，他没有任何远大的理想，每天的生活如同一名修行者似的平淡无奇，缺乏显著的动作线。这样的人物，往往是电视制作者的恶梦。但他也是一个充满了信仰的人，从家里为数众多的唐卡、佛像就可以说明这一点。对于儿子为何与众不同，多吉并不明白，他也没有可能理解现代卫生防护常识，只能去找活佛问神明，让上天给他解惑释疑、指明方向，求得心理、行为的的依靠，因此，多吉去拜佛打卦是彰显他精神世界的重要场景，辨明他的处世观的出处。

      对这场戏，我们抱有很大的希望，采用实事和虚境交合的方式，一方面刻划出他的意识形态，另一方面为故事的发展提供一个精神动力线。打卦时，多吉满怀虔诚，轻轻地走进寺庙大堂，行了五体投地大礼。他对当地活佛的敬仰是由心而发的，目光流露出如同学生求知时的渴望，这样虔诚和真实的画面，我们相信一定能让观众心生感触。而事实上，这场戏的作用和较果也是达到了我们的预想。

      在与多吉一家的接触中，反映多吉信仰一面的事情相对来说比较容易拍摄，反倒是救助儿子的动作线却得不断发现和深入挖掘。

      激励事件一直是我们所追求的目标，为此我们对多吉进行了综合的分析。多吉所面临的生存困局有着众多的矛盾：他希望在外人面前维护一家的颜面，但又无力摆脱儿子的唇颚裂在外人眼里的鄙夷；他希望尽一己之力医治儿子，但在债务旋涡里难以抽身。内心的困顿滋生出他行为的变化：上街时他一定要让儿子戴上口罩，与邻人说话时决不容忍任何对儿子有歧视色彩的话语。暴躁的脾气、被强大外衣包裹着的自怜心，赋予了激励事件发生的可能。
拉姆姐妹是当地的基层干部，她们热心助人、美丽善良，多次自费帮助当地牧民，被一些牧民尊称为观音菩萨。借助于牧民没有的现代工具——互联网，她们有了更多与外界交流的机会，知道了外界可以免费治疗唇颚裂，于是，一个宏大的救助计划开始在姐妹俩脑中成形。她们走进海拔超过5000米的高山，深入绵延近百公里的无人区，找寻着所有能够找到的唇颚裂孩子，为这些家庭圆一个健康梦，她们与多吉的相遇因此成为必然。

      拉姆姐妹给多吉带来了切实的希望，让多吉的心愿不再盲目，让这趟求医之行能够顺理成章，但她们却不能成为影片中的视觉中心，否则影片就只能成为“两个仙女的故事”，成为一个纯粹的正面宣传报道。不能不说我们的拍摄是很幸运的，拉姆姐妹是做事的人，她们事无巨细、事必躬亲，整个求医过程里，她们担负起了组织、翻译、照料、后勤保障等细致工作，她们把心思放在了整个求医人群里，与主线人物多吉若即若离，恰如其分地明晰了两条线的关系，这样就可以让影片里的人物线条不至凌乱，情感线单一明了。主次关系，立眼可辨。

      在拍摄中，多吉父子的情感波折一直是我们所关注的重点，尤其在进入了环境反差巨大的城市后。然而，故事的发展超出了我们的意外。年轻的多吉并没有为来到现代都市而表现出惊奇，没有一丁点带着儿子到城里开眼界的想法，没有受到现代文明的丝毫羁绊，一门心思地想让儿子早早地接受治疗。就在我们以为这将是一场静如止水的医治过程时，儿子却因为多吉的粗心大意导致肺炎发作，不能与其他孩子同期手术。这个意外顿时让平直的主线产生了跌宕变化，多吉将如何面对这个变化？他的心里将会受到怎样的冲击？我们采用贴身跟拍的方式，幸运地捕捉到了他一个又一个的感情流露瞬间。这样的瞬间立即成为影片中的又一个激励事件，它带动着故事向开放式结尾稳步前进。

      突显父爱如山一直是我们想要表达的思想，但在一个朴实无华的内向性人物身上难以表现，好在坚持的守候换来了成果，功夫没有白费，可以说，我们是比较幸运的。

      参与这部影片，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