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文化、美学与理论研究-张同道工作坊-中国网络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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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美学特征

纪实美学从20世纪90年代兴起，以《闯江湖》、《沙与海》、《望长城》等作品为先导、凸显纪实美学特征的纪录片成为一种思潮，经过《生活空间》的大面积、长时间推广，纪实美学已经成为中国纪录片的主导美学特征，强调现场，跟踪跟踪再跟踪，长镜头，同期声，成为一种公认的创作模式。

然而，1999年以来，张以庆的《舟舟的世界》、《英和白》、《幼儿园》三部作品以一种强调作者表达、突出空间构成的戏剧美学震动了纪实美学。与此同时，伴随着纪录片栏目化，以长时间跟踪、同期声、长镜头为特征的纪实美学模式遭遇了收视率、栏目化播出的挑战，西方的探索频道模式逐渐为大家所接受。于是，重视前期策划，强调戏剧冲突和视听效果成为新潮流，而为了达到戏剧效果，情景再现、动画制作成为一种普遍采用的手段。

2009年中国纪录片美学倾向呈现出多元共生的杂糅特征，传统的格里尔逊模式、直接电影模式、真理电影模式与新型的混合模式共处，口述、动画、情景再现成为常规手段。从美学理念来看，纪实美学思潮让位于戏剧美学为主导的新思潮。中国纪录片美学品貌发生了大规模迁移。

6.2.1纪实美学思潮衰减

作为一种美学观念，纪实美学强调生活质感，还原现实，隐藏观点，最大限度地贴近真实。直接电影是纪实美学最忠实的信徒。

审美型纪录片依然遵循纪实美学传统，长时间跟踪、同期声、长镜头依然是他们采用的创作模式。《音乐人生》跟踪黄家正前后跨越6年，《小人国》跟踪辰辰长达两年，《西藏一年》跟踪甘孜藏人生活一年，《1428》跟踪震后北川灾区生活超过半年⋯⋯时间是纪实作品最大的财富，也是突出价值，捕捉到鲜活、生动、真实的现场和细节，展现了人性的丰富、复杂与深度。

宣教型纪录片在美学特征上尽管依然以传统的宏大叙事为主，也逐渐贴近现实，采用纪实策略以提升作品的审美魅力。《人民至上》对于领袖人物的表现进一步平民化，如温家宝总理去帐篷看望受灾的群众，一位老太太对她并不认识的温家宝说，“你是个当官的”，并要告诫他“你要扎实地工作”。温家宝也机智地回答“我听你的话，我会努力工作。”这样的场景突破了领袖爱群众、群众爱领袖的套路，表达也更为有力。《澳门十年》中着力刻画澳门人物，如赛狗的邬家良、六记粥面店老板李明佳、海外餐厅老板、土生葡萄牙人飞曼华、修社同学会的一群耄耋老人等，这些活生生的人物传达了澳门回归之后的真实生活，而不是靠解说词高屋建瓴地说澳门如何如何。

但消费型纪录片不再跟踪纪实美学，因为栏目化播出方式、收视率评估方式与纪实美学不兼容，虽然其中可能还会有一些纪实段落，但其主体美学倾向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6.2.2戏剧美学渐成思潮

戏剧美学强调矛盾冲突，如曲折的情节，起伏的命运，鲜明的性格等。为了达到戏剧效果，夸张、综合、突出矛盾、省略过程方法非常普遍。

为了迎合多数观众，提高收视率，纪录片不得不克制作者电影的自我表达欲望，突出故事性和娱乐性，这就是消费型纪录片必须遵循的美学原则：戏剧美学。

作为文化消费，纪录片不是个人表达的艺术形式，而是服务受众的文化产品。它的功能不是引人思考，而是满足观众的娱乐需求和文化需要。而栏目化播出要求稳定的品质与数量，于是工业化生产模式成为必然，即用标准化生产流程制作出最符合市场需求的纪录片产品。

中央电视台的《探索•发现》和云南卫视的《经典人文地理》栏目集中体现了这一类型的美学特征，它们以人文历史、自然地理为题，在叙事上充分故事化，并用情景再现的方式表现戏剧性的历史故事，突出娱乐效果，取得了很好的收视市场成绩，成为中国电视纪录片的品牌栏目。上海纪实频道的《档案》、北京电视台的《档案》、大陆桥制作的《传奇》等栏目也是消费型纪录片的典型形态。

为了戏剧化的艺术效果，情景再现和三维技术成为纪录片常用的表现方法，尤其在历史大片中更为广泛。

《大明宫》可以说近年中国纪录大片中最为遥远的探索，用三维技术复原了大明宫从建造、辉煌到毁灭的过程，动用演员饰演唐玄宗、李白、杨贵妃等历史人物，故事曲折，场面豪华，表演细腻，与故事片相差无几，甚至超出了大部分故事的投资。

普通电视栏目也采用情景再现，但大多是局部再现，因为没有足够的经费。至于说三维技术，更是只有大制作才用得起，普通电视节目只能望洋兴叹。但《探索•发现》制作了中国第一部“手绘纪录片《大唐西游记》”，也就是动画纪录片，用动画形式表现了玄壮法师印度取经的历史往事。作为一种试验，它力图拓展表现历史的新方法。

为了更贴近观众，纪录片也开始纳入时尚元素，希望获得市场的积极反馈。《台北故宫》里采访了演唱《青花瓷》的流行歌手周杰伦，小虫创作的主题曲也博得年轻观众的追随。这在过去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不仅是关于历史的纪录片，即使关于现实生活的纪实性纪录片也开始尝试戏剧化表现方法，以期亲近观众。《音乐人生》故事曲折精彩，《小人国》因为故事过于戏剧化被批评家称作故事片，与故事片不同的是，这些故事来自于时间的积累和后期剪辑，而不是编剧，虽然《音乐人生》的导演张经纬确实是故事片编剧。

戏剧美学已经从个人实验发展为一种逐渐普及的美学思潮，这既是纪录片美学自身的发展，也是市场对于纪录片的呼唤。当然，戏剧美学是否成功还要看它在具体作品中的表现，事实上，确实也发生了一些误区，如一些作品故弄玄虚、虚张声势，引起观众的反感。戏剧美学只是美学形态的一种，不能以此否定其他美学形态，纪实美学依然是纪录片非常重要的一种美学形态，只有多元、开放的美学形态才是健康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