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以庆一起剪《听禅》（李颖 张勇）

张以庆纪录片名人工作坊 纪实台 2012年02月10日 10:35 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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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节奏如同呼吸，舒适而平稳，在《听禅》里，字幕出的位置，出的时间长短，镜头在音乐的哪个节点转换，都非常的讲究。这点非常佩服张以庆的敏锐，不看非线性编辑故事板上音乐的波形，只用眼睛和耳朵就能精准判断剪接点在哪里。张以庆说，纪录片是奢侈品，需要手工打磨。正是长期手工打磨练就的深厚功力，让他拥有一双特别敏感的耳朵和极其敏锐的判断力。剪辑过程中，经常会听到张以庆说 “这里停，往后倒两祯”“往前走半祯”，而剪辑师根据指挥来做出来的效果，果然就是最合适的接点。

        《听禅》的细节处理堪称完美，每一个画面都是反复斟酌，包括字幕。比如，如何用尽可能简洁的文字说清楚自梳女的定义，导演经过仔细推敲，最后确定为：“自梳女----为摆脱夫权，清末顺德一些女孩盘发不嫁。”非常的凝练，精准又不失文气。当然，也有遗憾的地方，比如丹灶镇中心小学的同学们齐声诵读《公车上书》时，把车念成了che。虽然似乎一直以来，学校里都是这么教读的，可是后来经过考证，“公车”为汉代官署名，后也代指举人进京应试。原指入京请愿或上书言事，也特指入京会试的人上书言事。应该念成“gong ju，"（音同举）。这成为张以庆万分懊恼的地方，曾经想过弥补，但因为种种原因放弃，对于追求细节完美的《听禅》来说，不能不说是遗珠之憾。

        张以庆有一句话：片子无大小。相较于他之前的作品，《 听禅》算是短片，张以庆同样是认真对待，如履薄冰。20分钟的《听禅》，所包含的内容涵盖了佛山的历史、宗教、文化、市井、民俗、陶瓷、粤剧、粤菜、功夫等九大类。张以庆前期在广东佛山踩点拍摄就用了两个月，后期制作又用了两个多月。张以庆把《听禅》比作是百米弯道，只有一百米，却在不停的转弯，每一秒钟都在冲刺，一不留神，可能就会被甩出跑道。“城市”，是一个特别容易概念化和程式化的选题，不小心就会做成形象宣传片，可是张以庆依旧没让我们失望，在这样一个最容易落入俗套的领域做出了让人耳目一新的作品。

        张以庆说：对导演来说，当开机的时候，这个片子实际上已经成型了。正是因为胸中早有丘壑，粤剧、太极这两段内容都是在现场配乐，演员根据歌剧和京剧的节奏进行表演，这样一种全新的搭配方式也给粤剧演员和武术拳师带来了全新的震撼体验，他们或许也没想到，自己演绎了成千上万遍的戏剧和武术，可以用这样一种方式来进行表现。

        张以庆还特别感谢在东华里拍摄时的遇到的那场雨，他说：如果没有雨，整个东华里拍出来毫无意思，雨下得大了，意境全无，下得小了，也出不来雨巷倒影的效果，一切都是恰到好处。在张以庆拍摄的过程中，总是不乏一些神来之笔，他也总是把这些巧合归功于上天的厚爱。其实 ，助人者，人恒助之。对于一个全身心投入自己钟爱事业的人来说，老天都会来帮忙。

        《听禅》由佛山市政府投资拍摄，但是在《听禅》里，并不只有赞美。佛山东华里曾经是广东省保存最完好的清代街区，但今天，古老的文明却要让位于所谓的城市现代化建设。“广厦万千、夜眠八尺”，看着已经被拆得面目全非的东华里废墟和空巷，张以庆非常痛心和惋惜，他借在东华里住了7代却不得不搬走的骆筠郿老人，向当地政府提出了 “已失去、未得到、正拥有，轻重孰知”的温情鉴戒，而这种委婉的批评也因为导演诚恳的态度而被投资方所接受。

        曾经有编导问，从将近17个小时的素材到20分钟的成片，导演是怎么做到的。 张以庆的回答是：在粗剪之前，已经在纸上完成了剪辑。在非线性编辑已经普及的今天，他依然保留着线性编辑时代的工作习惯：记镜头。他能把所有的镜头背下来，在脑海中进行排列组合，甚至每遍镜头的细微差别都能记得非常清楚。《听禅》的第一遍剪辑是在稿纸上进行的，张以庆说当他完成第一遍的纸上剪辑，激动的浑身发抖时，他知道，这一关，他又过去了。

         《听禅》是张以庆用心磨砺的一部作品。除了视听上的完美享受，导演温暖的人文关怀也在片中处处可见。 “渡”、“普度”、“一花一世界，一叶一春秋”、“广厦万间、夜眠八尺”、“有声听音、无声听自己”、“五色五味、人生亦然”、“有空用功、没空用心”、“浮生若茶”、“已失去、 未得到、 正拥有，轻重孰知”、“同船不同路，度人亦渡己”、“只要用心，什么都是禅”。这些贯穿于片中的禅语，既有张以庆自己人生智慧和生活哲学的积淀，又有对所谓现代文明的温情鉴戒。没有故弄玄虚的高深，有的是琅琅上口的音形皆美。在导演节制而又行云流水的镜头叙述中，还不时来点小幽默：《听禅》可谓是一寸镜头一寸金，但是导演两次把镜头给到背诵《公车上书》《大同书》的那个揉鼻子、打呵欠的小胖子，让人看后，会心一笑。

        看完《听禅》，你会记住美丽纯净灵动的阿欣、大隐隐于市的谦伯、虔心诵读康有为《公车上书》、《大同书》的丹造镇中心小学的学生，中国最后的自梳女，南国的早茶和粤菜的精美，粤剧的婉转和功夫的传承、石湾公仔的神韵、五千年历史的南风古灶，屹立千年的祖庙、历经三百年风雨的万福台，《渔舟唱晚》的悠悠古曲、卖花的菜市场、工厂里一掠而过的普通劳动者的面孔，以及佛山街头那充满活力的现代律动。

         或许，这就是张以庆心中的理想社会。

         而的确，只要用心，什么都是禅。